甜粥顾郎。

江湖人称甜粥顾郎,高甜菇月。

戚顾·东风笑

#戚顾##接人间欢#东风笑
旧作赠陈衡!
无责任OOC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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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问闲愁都几许?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。
人在江南,购得郊里小院,独门独户,不挨闲人,正享一身清静安宁。
书生照旧青衣,鹅黄的里,只是膝上总搭一件熊皮。
会金乌高悬,恰是晴好,碧蓝春水赠了书生一分秀致,揉满眼潋滟波光——又有惊鸿一剑,插来金鳞。
大侠离了塞北苦寒,脱了厚重,却没褪沧桑,还好是销不得磨不掉,否则连他也该疑,大侠怎么就如此得运。
顾惜朝难得一笑。一字剑法拿来捉鱼,倒也不失为一样正统。
书生又看他许久,间有几多桃李簌簌铺了满肩,也懒去拨弄,只是倦倦地搭着大侠的熊皮,有一下没一下地捋毛。
这样倒也很好,故土的清山秀水埋一身病骨,总算叶落归根。他到底归不去惜晴小居,更不敢见他的妻,那个秀婉的女子。此生志未酬,功未成,心竟也不能全一。他败于戚少商,输得一败涂地。也不过是心甘情愿四字。
顾惜朝喟叹一声,动了动指,捻起衣上的翠,半遮了眼,正挡了大侠纵跃的影。
倏尔便有暗来,蔽了日,在他额上一记轻吻。
戚少商一手提鱼,一手揽人,镀了满眼得意「顾公子一叶障某?」
书生低哼一声,旁也不答,阖眼靠人膛前,一时只剩颊侧温热,和愈烈的迸动,几要与他的混了。
大侠低头,撩开他脸上鬈鬈的发,盯着书生俊俏的脸,笑得似痴,却也真切地藏下一分愁。
一分也重千钧。
顾惜朝忽然睁眼,薄薄的笑竟也晕红一张金纸「大侠行窥视之事,又与浪子狂徒何异?」
戚少商又凑下来吻他的眼,并不言他,有许些虔诚的味道。
溺这青衣,便不做大侠又何妨?何况浪子狂徒叶里寻花,木里邂雀,又岂会是一般人物?
大侠回身,又回身,一步滞了两三回,才肯将不安分的鱼爽快地捞回厨里。五脏尚有庙宇要祭,顾公子的庙更难伺候。戚少商叹了口气,洗净了手,边擦边往外去。
书生竟已歪在椅上睡着了。他精神不比从前,在外呆了一会儿,就已昏昏欲睡,戚少商一走,茫然得很,脑里更一片空白,没两下就会了周公了。
戚少商凑近了些。他早些年便感慨过,这人一生桀骜凌厉,却唯睡颜,纯然之至。
顾惜朝一贯浅眠,往常他过来时,只窸窣脚步,就已将人清醒,现下,却是不能了。戚大当家也不免自嘲了,总是想些旧事。
如果可以,他还是更想见那个张狂恣意的顾惜朝。
甚至是想见十余年前的,卖艺的穷书生,也是一样的飞扬,甚至是青涩,只是眉眼间那样坚毅之色,已不逊今日。
顾惜朝大概是忘却,可是他还不曾,也不肯。
旗亭一夜,永生难忘。可在连云的白山黑水之前,他们就在汴梁的街衢见过了。
戚少商轻轻地甚至小心翼翼地替顾惜朝将熊皮往上拉了拉,又掖得更紧些,最好能严实得挡去每一丝风。
书生进京考取功名的时候,正是志学的年纪,戚少商也只是雷门的小老幺。
在旗亭酒肆的时,听书生说起他的妻,善良又漂亮的姑娘。他在京都里打把势卖艺,她冲在他面前,要试他的飞刀。连书生都捏了一把汗,生怕伤了人,却换得姑娘气苦。
连戚少商都挺气苦。换了旗亭酒肆,换了一身熊皮大衣,这书生竟只记得他是戚少商了。
分明他早些遇上书生的。
两拨子人好巧不巧看中了一个地方,俩班主又都是一等一的火爆脾气,谁肯把好地方让了别人,索性赌了气,各划一半,各揽生意,就看谁耗得过谁了。
顾惜朝那时候还不是青衣,只是平常的短打,衣服上还打了补丁,腰间也只挂着一把破烂铁剑,不知生了多少锈迹。经了戚少商的时候,一股子铁锈味直冲了上来。
他方才刚与人练了一把飞刀,衣襟都也湿透,却是神采飞扬,连轩眉都是一股锐气。
那班子也不过二三十个人,也就这么一个人,骤然入了眼。
一如鹤立鸡群,显眼得很。
「这位兄弟,我看你,不像是来卖艺的。」戚少商圆亮一双眼,格外有神,衬着金乌西斜,又落了霞光。
顾惜朝轻而淡地扫他一眼,并不言语,只是坐在箱子上,擦他锈迹斑斑的剑。
「你叫什么名字?」戚少商还不曾受过这样的冷遇,但很快又凑上来热情地问他。他向来是爱交朋友的人,朋友不想交他,那他就自己来。
「江湖人,需要问名?」顾惜朝稍稍抬眸,卷发正遮半边面孔,恰到好处遮了眼底一分轻嘲。他不是江湖人,也历来看不上这些江湖草莽。便是来卖艺,也不过为的凑一份银子。
人生在世,缺不得这阿堵物。
戚少商哈哈大笑,江湖人,相逢即是有缘,不问名姓也不错「那我请你喝酒,你喝不喝?」
顾惜朝似乎有些诧异,极隐晦地将来人打量个遍。戚少商此时还没有后日的风霜,极其年轻的脸,竟看着像与书生一个年岁的。
大概谁也不曾想,往后的千里追杀,三年汴梁风雨,最后竟也能赚得来殊途同归。
「喝不喝?」顾惜朝瞥到人两颊一深一浅的酒窝,竟也神差鬼使地同意了。
正是夤夜,戚少商挑了三四坛酒,轻车熟路地摸进了顾惜朝休息的地方。其实也不过是个破庙,他们那班子人白天聚在一块,夜里却是各自分散。
顾惜朝正坐在火堆前面,似乎拿了本书在看。
「你是读书人?」戚少商轻把酒坛放下,一把揭开了上边的红布封口,先自顾灌了一口。他也没几个钱,买不来好酒。可汴梁的好酒都是甜酒,倒不如这些来的辣人,爽利。
顾惜朝慢腾腾地将书收在他那布包里,倒是拾掇地很整齐,包也干净。
「是又如何?」顾惜朝拨了一把火,光里照得他面孔晦明不定。
「我很喜欢读书人,」戚少商轻轻地叹了一声「我小时候很不喜欢读书。」
顾惜朝忽地轻笑一声,笑得很低,甚至让人以为是错觉「那你怎么会喜欢读书人?」
「不知道,」戚少商又喝了一口酒,觉得不过瘾,又仰脖大喝「不过做个土匪也不错啊。」
顾惜朝也不客气地拿了一坛酒。
其实他并不能喝酒,但酒胆总还是有的。一入口,当真是一把刀子扎进了肺腑,辣得眼眶都红了。他又连着喝了两口,呛得咳个没完。
戚少商指着他笑得哈哈哈「你不能喝酒?」
顾惜朝脸颊晕红了大半,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踢走了一根木柴,晃到戚少商眼前「你要是当土匪了,我会不会剿到你?」
「我要是真当土匪了,肯定等着你来剿。」戚少商半开玩笑地揶揄。
这种话总是一语成谶。
顾惜朝自己又喝了几口,一边呛还一边喝「那,我一定把你这匪寨搅得天翻地覆!」
他卷发散乱,披了一肩,竟有几分认真的孩子气。
戚少商看他认真眼神,又忍不住扬声笑了起来。不过是一晚上的酒,倒熟稔地像是早就相识。
顾惜朝脚下一乱,不知道踩上了什么东西,一歪就躺在了戚少商身上。
正好压了个满怀。
戚少商有点尴尬,但又奇异地有点开心。
顾惜朝虽然醉的人事不醒,但也觉得不太对,于是翻了个身。两人一齐躺在冰凉地面,倒也就不觉得寒了。
「你是不是要去考秀才?」戚少商忽然问。
「考秀才,」顾惜朝皱紧了眉,半天才几近癫狂地高声喊来「要黄金榜上,鹤飞冲天!」
小老幺很无奈地拍了拍人「好好好,一定能高中探花郎」
辗转天亮,东方已白。
戚少商还在梦里,顾惜朝却已经背着行囊出去了。
头疼欲裂,想不起昨天究竟说了什么。也不知有没有告诉他,他真的是去赶考了,也再也不会去卖艺了。
顾惜朝忽然呓语,招了戚大当家的神智,通通回来,只顾盯着眼前人。
「戚少商···」颦眉不知为何,戚少商叹了口气,替人磨平了一条川字。
他很想知道,顾惜朝梦到了什么。
忽而,顾惜朝很轻也很浅地,挑了唇角,不带半点讥嘲,也不曾掺了冷意。
只是轻轻浅浅的笑。
霎时便飘了乱红,吹了杨柳烟。是东风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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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老幺和穷书生的匆匆那年。匆匆得只有一个晚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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